上轿那日,崔嬷嬷亲自帮流萤梳头挽发。
雕花窗外飘着鹅毛大雪,像捣碎的云絮漫天倾落,繁盛地缀满了枝头。
流萤端坐在铜镜前,看着崔嬷嬷一梳梳到底,嘴里振振有词地念着:
“一梳梳到尾,黛娥对镜胭脂雪;二梳梳到尾,鹊桥高架鸳鸯飞;三梳梳到尾,夫妻执手共白头。”
崔嬷嬷珍重地将她的长发盘起,再梳顺每一绺发丝,别致地盘绕在发包上。
妾室身份低微,没有金冠。
崔嬷嬷便将四件牡丹花顶簪连缀在挽起的发髻上,自成一顶“花冠”,左右鬓发再插上累丝嵌宝珠的石榴金簪、玉桃金簪,华贵之气立显。
流萤凝视着那一方铜镜,黛眉轻,眼波明,粉光脂艳,云鬟雾鬓,一抹春色在唇边悄然漾开,镜中人竟全然不似素日里寡淡的自己。
“嬷嬷会梳头上妆?”
“我像你这般大时,在老太太屋里头伺候,专门给老太太梳头。”
崔嬷嬷对着铜镜,将那支碧玺镶宝石花簪插到了发髻的最高处,喜气盈腮地道:
“一晃几十年过去了,还好手没抖,这门看家的本事还在。”
“嬷嬷后来怎么不梳头了?”
“老太太去世后,我就去了先夫人那里当差,先夫人病逝后,我又到了老爷屋里头伺候。”
“最后怎么会到后厨生火?”
这话脱口而出后,流萤才惊觉问得不合时宜,崔嬷嬷这么多年都不愿提及的过往,她怎么顺嘴就问了出来。
真是该死的要掌嘴。
她在心底默默地扇了自己两耳光,以示惩戒。
崔嬷嬷一反常态的多言,对流萤难得地纵容道:
“许是我命硬,跟在老太太身边,老太太没几年就走了,后来又伺候了先夫人,先夫人没几年也走了,最后是出征讨伐的竹马,一别生死,落了个马革裹尸而还。”
“我和老爷坦白了这些事,在后厨找了个地方呆着,这一呆就是二十来年,而后就遇见了你。”
一番谎话遮掩了真相。
当年若不是沈渊执意要娶她,她也不会避到了偏角旮旯里,就此隐退了痕迹。
“嬷嬷,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。”
流萤拧了目光道:“我和你同住在一个屋檐下,九年过去了,我不也好好地活着,那些事和你毫无瓜葛,你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。”
“好了好了,嬷嬷错了。”
崔嬷嬷笑着跟她赔了不是,“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,我不该说这些晦气话,就该喜气盈盈地将你送出门。”
流萤从没想过要去给沈淮序做妾。
尤氏携女眷从静恩寺回到了府邸,她看准了这个时机,在轿子经过汀兰苑时,她要设法进到院里,想尽办法地寻得尤氏的庇护。
如若不行,她也不会给自己留半点退路。
“嬷嬷,我想喝水。”
崔嬷嬷见案几上的茶水凉了,提着水壶去了后厨,要给她打一壶热水过来。
流萤目送她出门,见房门合上,她从妆奁的小屉里拿出一把剪子,藏在了绸绣蝶纹氅衣的袖口内衬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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