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萤回去后一病不起,躺在床炕上发起了高烧。
烧得迷迷糊糊之际,她蠕动着干涸的唇,嘴里一个劲地念着:
“瑶娘——”
她浑浊的意识跟着瑶娘的身世浮沉,切肤透骨地感受到了瑶娘的遗恨。
瑶娘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,姿容昳丽,在府里做丫鬟时被少爷看上眼,收进屋里做了通房。
后来新妇进门,她又凭着少爷多年的恩宠被抬成了妾室。
她也曾荣宠万千,怀有身孕遥想过今后美满的日子,可惜好景不长,孕期莫名流产,坐养身子的那段时日,夫人抬了陪嫁的丫鬟给少爷做妾,夺走了她的专宠。
后来她也曾抢过争过斗过,终究旧爱抵不过新欢,色衰爱弛,经年累月地被少爷厌弃,最后落得个被夫人驱逐出府的下场,不得不卖身进香怡馆。
而后在风尘里陨落成泥。
瑶娘总说,莫要以色侍人,朝廷律法开明,民妇放下身段便可出门做买卖,学有一技之长,能站着把银子挣了,就不要舔着笑脸地求人施舍。
瑶娘还说,这世道人心险恶,若是被人欺压到头上,要么一出手就强势反击,要么就默默隐忍,藏巧于拙,如此方能敛福聚财。
瑶娘最后说,莫要步了她的后尘,半身陷在泥淖里拔不出来,要一步步地走出去,走到那片开阔地里。
两行清泪从闭阖的双眼里滑落到枕巾上。
崔嬷嬷拿巾帕拭了拭她的眼角,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温,触手一片滚烫。
适才郎中过来诊了脉,说是病邪入侵,外感风寒,开了几副汤药,吃下去后便可见好。
崔嬷嬷送走了郎中,立时熬煮了汤药,晾温后端到案几上,一口一口地喂进了她的嘴里。
饶是吃了汤药,流萤还是高烧不退,身子迟迟地不见好。
崔嬷嬷看着她惨白着一张脸,了无生机地躺在床炕上,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被褥,哄着她道:
“流萤,嬷嬷知道你心里苦,四少爷要纳你为妾,没了盼头,感觉这日子活不下去了。”
“可人的命总得往上争一争,哪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了?别说四少爷没收你进房里,就是他真的纳你为妾,这日子也得咬牙过下去。”
“嬷嬷这半身都埋进土里了,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,也要为你出这个头。”
崔嬷嬷为流萤掖实了被角,烧热了床炕,临走前关紧了那扇破木门,她拄着一根柴火棍,蹒跚地去往了前院。
自打搬进这大杂院里看灶生火,她已有二十来年未进出过主子的院子了。
她循着记忆的路线穿廊过院,一路上丫鬟婆子都在回头望她,低低地交头私语,她浑然不在意地往前走,直至走到了锦朝院门前。
“老管家,我有事求见四少爷。”
钟伯稍显意外地看着她,心里大致猜到了是什么事,忙道:“我这就去禀报四少爷。”
他进到书房,躬身见礼道:“四少爷,崔嬷嬷有事求见。”
沈淮序闻言头也不抬,“哪个崔嬷嬷?”
钟伯:“老爷已故左前卫的遗孀,崔梨棠。”
沈淮序放下了手上的信函,凝眉看向了隔扇门,神思晦暗地道:“请她进来。”
崔嬷嬷将柴火棍放在门外,缓步进了书房,朝座上的人行礼道:
“老奴见过四少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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