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二(1/2)
“公孙兄弟,在下不过是个画匠,不懂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。据你所说,萨卡人的邪神迦罗那迦乃是‘血海之王’,莫非……贵师妹这一身伤势……这太可怕了!”
画师董若极吸着冷气,注视公孙庆文怀里抱着的姑娘。衣襟尚未掩好,姑娘锁骨内侧那一双血洞如两只饱含恶意的通红眼睛,深不可测。
这么深的伤口,怕不把这具娇弱躯体刺了个对穿?……他不敢想像她的脊背会是什么样子。也只有自幼修行的武当女侠才能从折翼山撑到此地吧?换了任何一个女子,早已活生生流血而死。
“不错,那妖魔天性嗜血,除了吃人什么也不懂。除了人,它也不吃别的。”公孙庆文弓起脊梁,似要以自己的身体覆盖住遍体鳞伤的师妹,他的声音冰冷镇定,然而那副虎背熊腰分明在发抖,抖得厉害,“血龙鹫是以人为食的怪物,萨卡蛮子用战俘和掳来的百姓喂养它……你们知不知道这十年来它吃了多少人!那全都是汉人啊!这畜生腹中葬送了我们多少同胞,这是比海还深的血债!师妹……我眼睁睁看着师妹落到它嘴里,迦罗那迦在我面前吸食她的鲜血……魔鬼……”
他说不下去了。身佩宝剑的少年侠客、这样粗壮的男子不顾体面,当着众人呜咽起来。男人压抑的哭泣,比放声嚎啕更听不得,是条钝重的钢鞭一下下抽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妈的!我就说这畜生留它不得!要不是它作祟,就凭那帮蛮子怎能动得了天朝大军分毫!吸食人血,分明就是妖怪,天地不容!”
这件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。大兵们怒发冲冠,忘记了片刻前与“江湖骗子”的龃龉,铁甲发出嘶啦摩擦的锈音,一个个振臂高呼。
“天下这么多奇人异士,难道就没一个人制得住这畜生吗,任由它如此猖狂!”
董若极摇摇头:“贵师妹当真命大,竟能从妖魔口中逃生。不是我说丧气话,公孙兄弟,适才我搭她脉搏,实已到油尽灯枯之境。这一路风霜劳苦难为她捱过来,可见武当侠女确非常人可比。玉瑚姑娘既能撑到如今,要是在往日,鹿茸人参,熊胆灵芝地调养着,多进些补药,兴许还有一线生机。可眼下……还说什么呢。兄弟,你来错了地方,这座城里,连半碗米汤也寻不出来了。”
公孙庆文不答,紧拥玉瑚,把脸贴在她颈间。须臾,那只晒成棕色的大手抖了抖,轻轻替她将衣襟拉好,抚平每一处褶裥。他的动作如此细致温柔,充满眷恋。
那不像是一只握剑的手。虽则这里是绝粒的死城,乌鸢啄人肠,上挂枯树枝,虽则他和她来错了地方、生错了时候——生在一个白骨黄沙田的惨酷年代!可是当少年皴裂的手扬起,整间客栈的空气都变了。仿佛春日迟迟蝶恋花,明窗之下年轻的夫婿折了新蕊,为她簪在鬓边,却招来娇嗔责怪他不该在人前唤了她的闺名……凄凄无靠的天与地,都是恩情美满。世上人海似苍茫荒野,也只剩下他与她。站在中央四目相对,一万年也看不够。
那就是爱情的香味。它多美丽,它似花如麝,它难掩难藏。
爱是无法被掩藏的……爱是一种不可能治愈的疾病,或者面对它,或者死。我早该知道……
我早该知道。
那时我躺在难民堆里,几十百号人的脚底下。嗅着浓烈的汗气与脚臭,透过无数鬼影般幢幢躲闪的破衣烂衫我看到这对来自武当山的情侣。
他是真的爱她。这是装不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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