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 局中子(1/2)
月落乌啼，江枫渔火，雨果真停了。
“哎。”苏决明抬着头，望着树上那个身影，有些无奈，“坐这儿一夜了，你不饿么？”
自打昨天夜里两人闹了不愉快，顾见春便飞身落在庙门口的歪脖枯树上坐着。
树上也没什么枝叶，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，歪歪扭扭地延伸到一边——衬着这位面沉如水的青衫剑客，倒真多了几分萧索之意。
夜里苏决明都睡了一觉，清晨醒来，这人还是在树上坐着出神。
“唉。”见对方不答话，苏决明啃了一口干粮，又坐回庙里。
一个不吃，两个也不吃，会功夫了不起啊！
等他学成了拳法，便要这男人教教他辟谷之术，以后就可以几天不吃饭，多是省事！
话不多说，苏决明便去练习新学的拳法。夜来了然，原来她昨日醒时听到的，便是这苏家少年练拳的断喝声。一双小拳虎虎生威，倒是有力气。
细细教这位林少爷写了一整夜的信，夜来此刻也有些疲乏，得了空，倚着墙根便要睡去。这林少爷倒也粗中有细，恐怕是感念这姑娘如此细心教他写信，看夜来睡着，便给她披上件外衣。
夜来本就浅眠，感到身上一重，有些防备地坐了起来。察觉是林穆远，她松了气劲，点点头，谢过他的衣服。树上之人看着这两人，目光微凉。
林穆远劝道：“夜来姑娘，一日没见你吃东西，不如吃些干粮再休息？”
夜来神色淡然，却是推拒。
“不必。如若一直躲着，这干粮倒是不够我们几人了。”
林穆远惊奇：“姑娘连这也算得分明？真是事无巨细，在下佩服！”
“不比林少爷这报风报雨的本事。”夜来淡笑道，“倘若这本事叫夜来学得，便知晓何时该出门，何时不出门，也好避开这些倒霉事。”
夜来这等拐弯抹角的讥讽，顾苏二人听得懂，这林穆远可未必听得明白。果然，林穆远挠了挠头，赧然道：“这没什么。若是夜来姑娘在黛州住得久了，自然能学得。”
夜来轻笑一声，摇头道：“林少爷可是饶了我吧。虽说黛州温润，四季如春，却独独有一处不能遂夜来之愿，那便是黛州不会下雪，只会下雨。”
末了，夜来叹道：“你瞧，每逢下雨便没个好事，我可最不喜下雨了。”
“呵呵...呵呵......”林穆远这才会意，不禁看了看门外，于是干笑着转移话题，“这么说，夜来姑娘喜欢雪？”
提及此话，夜来倒是畅快几分：“是啊。想来林少爷自小生在黛州，不曾见过大雪纷飞，天地一白的绝景。”
顾见春目光深深，几乎猜到了她下一句会说什么，而那句话正与记忆之中的少女的话音重叠。
——比起雨，我倒是更喜欢这雪。因为雪那么洁白，一落下来，好像天地都为它而失色了。
“比起雨，夜来还是更喜欢雪。因为雪那么洁白，一落下来，世间的一切都被它掩住了。”
顾见春一怔，此话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。于是他身子一歪，险些从树上坠下。
只听那夜来低声说着，有如梦呓：“血债，罪孽，恶果，不论是什么肮脏污秽之物，大雪落下，总会不见的...”
事实上，她的确是有些困乏，连同声音都渐渐低了下去。
可顾见春却在旁说道：“人已经死了，说什么也无用了。”
哪知那向来坚忍的紫衣女子却忽然抱紧双膝，将脸埋进膝盖之中，低声笑道：
“你说得对。他们死了，说什么都没用了......”
那声音分明在笑，却带着隐隐泣声，叫人听得于心不忍。
余下两人奇怪，这顾见春一向随性洒脱，谦和有礼，今日怎么总是话里有话。
殊不知顾见春此时心中却挣扎难当，相处数日，他早已分不清眼前这女子的眼泪究竟有几分真情，几分假意。
末了，夜来抬起头，却转头向林穆远问道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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