湿润的空气粘黏着码头早归鱼船的咸腥气息。草尖凝结的露珠被云纹锦缎的鞋面擦碎。
一前一后一对男女拨开稀薄的雾气从江边而来。
贺莲赶着馄饨摊子刚支起来第一个落座，自腰间拍出十几个铜板，高喊一句，“要两大碗煮的透透的馄饨，一碟子酱油小菜。”
摊主应一声“好咧，”边忙活边笑道，“贺夫人又出来买菜啊？今儿赶个大早呢！”
贺莲也咧嘴一笑，“这不怕来晚了又得在你摊子前排个好长的队嘛！想吃你一碗馄饨可真不容易！”
摊主闻言便胸脯一挺，“那是我家馄饨皮薄馅厚，讲究一个实在！别的且不论，单这个汤头，便是我家祖传的秘方，别处可寻不着这好味道！”
贺莲笑起来，随即在一旁鼓掌附和道，“那是那是，吃一口你家的馄饨，热到心尖，喝一口你家的汤头，益寿延年，若是日日都能来吃一碗你家的馄饨，岂不是快活似神仙！”
贺莲摇头晃脑的编起诗谣来，直惹的周遭小摊小贩们哄堂大笑，邻里街坊也俱亲热，便有实在人笑道，“直把个牛老二家的馄饨夸个没边了！牛老二，你个吹牛皮的，还不给人家好好下馄饨去，贺夫人坐那儿半天了，也不见你端一碗水上来！”
摊主便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，将台面上的铜板收了，从脖颈拉下毛巾把贺莲的桌子擦了又擦，慌忙端了一碗茶水上来。
贺莲端在手里并不饮，只借着碗壁暖手心。又从袖子里摸出几文钱扔给墨七，吩咐道，“再去街角包子铺买俩肉包子来。”
墨七左右看了看，街边的铺子陆陆续续的在启门开张，街市上稀稀拉拉并没有多少行人，笔直的大路从街角一眼便能看到整条街的全貌，料想此刻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。便点点头，转身而去。
手里的包子散出腾腾的热气，墨七刚回到摊位，便见贺莲对他招手，“快来快来，趁热吃！”
她两腮塞的满满的，像只松鼠似的，一手招呼墨七，一手还不忘抬起碗底喝一口面汤。
墨七把包子递给贺莲，将刀横放在桌子上，沉默的开吃。
贺莲接过包子狠狠嗅了一口四溢的肉香，然后去取出一个刚咬了一口，却略一皱眉头停下了咀嚼。
“怎么了？包子味道不对？”墨七见贺莲神色不对，出声询问。
贺莲摇了摇头，将剩下的一个推给墨七，讪讪笑道，“眼馋胃口小，已然是吃不下了。”贺莲低头捏了捏自己鼓涨涨的小腹，“剩下那个留给你吃吧，真可惜，这家的包子也是名品。”说着就要将手上咬了一口的大半个包子扔掉。
墨七却伸手拦住，从贺莲手中抽走包子，就着贺莲咬过的地方三两口吃了个干净。
贺莲便有些不好意思，脸颊微红的别过脸去。
日光渐好，街市上买卖人洒扫的洒扫，打点铺子的打点铺子，更有一早赶往江边洗衣的浣娘三五成群，头顶着一大箩筐衣物踏上街头，好一派祥和热闹的光景。
墨七将汤碗吃的干干净净，喝干了最后一口热汤，拿手背一抹嘴，拎起刀对贺莲道，“我吃饱了，咱们走吧。”
正要转身，却听贺莲轻声问道，“墨七，你不恨我吗？”
墨七转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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