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堂里宾主尽欢，周争夹了一块红烧肉：“兄长，谈到《孙膑兵法》，还有一个问题我想不通。”
程贺用公筷夹了一碗酸菜鱼，仔仔细细挑掉里面的鱼刺，将鱼肉默默端到江环面前，然后说道：“什么问题？”
周争喝了一口排骨汤：“孙膑和庞涓的事我还是想不通，明明他们是同师兄弟，是这个世界上，除了亲缘关系以外，最亲的人了，为什么庞涓要这么对孙膑？”
“因为嫉恨。”程贺平静道。
周争眼神中满是疑惑：”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才能会有这么大的恶意吗？”
程贺往自己身下看了一眼，想到自己的双腿曾经被耶律烈生生截断，憎恨的心瞬间而起：“有，多得很。”
周争尚未经人世沉浮，对人性的了解知之甚少，接着说道：“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去努力？”
程贺眼神一暗：“因为庞涓想成为孙膑这样的人，可庞涓就算努力也成为不了孙膑这样的人，他只好亲手毁了孙膑。”
周争浑身打了一个冷战：“幸好孙膑最后打赢了庞涓，不然我会慨叹天道不公。”
程贺沉默片刻，然后说道：“孙子膑脚，兵法修列。有时候人生遭遇一些不幸，未必是一件坏事，也许能让你变得更厉害。”
“兄长豁达。”周争道。
程贺微微弯起嘴角：“都是因为你嫂嫂。”
江环看了程贺一眼，见程贺从断腿的阴影里全部走出来了，甚是开心。
程贺和周争你一言我我一语，聊得越来越尽兴。江环在一旁默默地吃菜，等江环放下碗筷，程贺和周争还聊在兴头上。江环自己起身，往饭堂外面走去。程贺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，目光追随着江环的身影，说道：“夫人，要回去吗？”
江环笑道：“不是，我去看看李芳芳。夫君留在这里便是。”
“嫂嫂是对我们一直聊兵法问题感到乏味吗？我不该怠慢嫂嫂。”周争局促不安。
江环摇摇头：“没有，义弟不必如此拘谨，你与我夫君聊得来是好事。我夫君日常话不多，难得有一个能打开话匣子的人。”
程贺低低地笑：“夫人，该讲的我们已经基本上讲完了，我陪你去。”
周争也站起身道：“对，怎可因为我跟兄长闲谈而怠慢了嫂嫂。李芳芳本就是我府中，嫂嫂有什么事交给我就是。”
江环小步走到客房外面，远远地瞧了一眼李芳芳，李芳芳捧着一本《诗经》在灯下细细地阅读，又悄悄地退出庭院。
江环小声说道：“义弟，她如今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，你不要再刺激她，照顾好她的饮食起居即可。”
周争认真地点点头：“嫂嫂吩咐的是。”
程贺给周争一个眼神：“我们走了。”
周争不舍道：“我送送兄长和嫂嫂。”
周争一直送江环和程贺上马车，等到马车的轮子开始转动，周争还在门口张望。
马车里的江环掀开帘子，直到看不见周争的身影，才把帘子放下来。一回头，江环发现程贺也在看着周府的方向愣神。江环浅浅一笑：“夫君，对义弟你就不吃味了？”
程贺眸色一暗：“这孩子实诚也孤单。”
江环心想，程贺自己失去了自己的兄长，如今认了一个义弟，许是重拾了兄弟之情，对周争多了照顾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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