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风筝怨（一）(1/2)
说着，她就把袖子绑了起来，帮着江瓷提水。
江瓷默不作声，暗暗观察着。
少女一边帮着她拎水，一边笑着跟着周围人打招呼，一看人缘就很不错。
一个头裹着褐色方巾的大婶擦了擦手，凑到芸娘身边赔着笑脸问道，“芸娘，你娘在家不，婶子有点事儿想过去问问。”
“我娘在家呢，婶子现在过去就行。”
“哎，婶子谢谢芸娘了。”
“陈三婶太客气了，都是小事儿。”
等走远了，小路上人越来越少，芸娘嘴上噼里啪啦说个不停。
“王婶也太过分了，大鸣哥和二鸣哥明明在家，什么苦力活都让你干。亲娘跟后娘似的，也不嫌弃村里人说嘴……”
“你也是傻，你就不会不听她的，把活儿推给你嫂子。”
“或者故意把活儿往坏了做，一次两次，次数多了。她就长记性了，谁也不能把你怎么着。”
“家里那么多张嘴，就指着你一个省出来口粮，八辈子也发不家。”
“你嫂子吃多少，你也吃多少。你嫂子是你娘的外甥女，那你还是你娘的亲闺女呢，你心疼你娘，谁心疼你啊！”
“哎，我说了这么多，你有记住没？我娘最近在给我相看亲事了，说是个读书人，已经考上童生了……”
芸娘小脸微红，声音也有几分羞涩。
“如果不出意外，过两天那边就该过来下小定了。等我年后出嫁，可就没人帮你提水了。”
“哎，真想让你跟我一起出嫁，咱们以后当妯娌。可惜了，那家是独生子。”
两人停下歇歇脚，俩人坐在桃树下说着知心话，当然，基本上都是芸娘在说。
“那童生曾经也是官家少爷，祖父病逝前是七品官，眼下他父亲在衙门当捕快。一家子嚼用肯定是够的，比咱们庄稼人体面。”
“若非我娘救过他祖母一次，这门亲事许是还不会落在我身上。”
“听说他年纪大了些，今年二十有一，因为祖父病逝守孝三年，才没能往上考，今年孝期过了就该考秀才了。”
“我娘说我以后嫁过去就是秀才娘子了，再也不是土里刨食的乡下人了，我怎么觉得那么不真实呢……”
芸娘眸子里有些自己都不理解的迷茫和惶恐。
江瓷不知她的身份，却也看出了她的惶恐不安，她低垂着眉眼问道，“你未来婆母好相处吗？”
芸娘眸子里有着一丝羡慕和敬畏，语气略有些迟疑，
“未来婆母是秀才家的小娘子，父兄一门双秀才，性子和顺，持家有方……应当是好相处吧？”
“我娘说这是眼下我能说上的最好的亲事了，就算是婆母挑剔一些，我也该知足了。”
江瓷幽幽道，“那你知足吗？”
芸娘茫然的看着江瓷，用更迷茫的表情说着，
“月娘，我不知道，我觉得我该知足的，可我心里却有点不安……”
“是不是我不够好，配不上秀才公？”
江瓷私心里觉得，这姑娘温柔识礼，虽然话多了一些，但活泼开朗，被家里养的很好，不像是村里的姑娘。
可那边是落魄的官家少爷，出入皆是读书人，婆母家更是一门双秀才……
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了。
但这明显不是她这个局外人能控制的。
就在此时，路那头走过来一个端着木盆的中年女人。
瞧见月娘和芸娘排排坐在树下，她招呼道，“芸娘，你娘喊你回家，许是有事要找你，快些回去吧。”
“谢谢张婶，我这就回去了。”
芸娘提着水桶，非要帮她送到家门口，江瓷不认识路，也就顺了她的意。
“月娘，等我下午找你。”
江瓷笑道，“好。”
芸娘扭头就要走，江瓷喊住她。
翻出来包里的零食递给芸娘，可是她好似看不到。
于是她翻了翻原主的荷包，最终找出来几颗带着微红的青枣。
“谢谢芸娘帮我提水，我请你吃枣。”
江瓷记得打水的路上，有一片草地，那边好像长着野草莓，等下过去摘了，下午跟芸娘一起吃。
下午芸娘没来找她。
第二天芸娘也没来。
江瓷按照原主的日常习惯，出门打水，捡柴，路过芸娘家，就站门口问一句。
芸娘的祖母说，芸娘跟着亲娘郑氏回娘家了。
这几日她也听了不少村民议论，了解了芸娘的身份。
她是村正家唯一的孙女，生母郑氏是屠夫之女，当初是十里八村的美人儿。
因为看中村正的儿子识得几个字，会打算盘，在镇上的一个铺子当账房，她带着三十两嫁妆嫁了过来。
夫妻和美，婆母慈爱，唯一有缺憾的大概就是陈氏嫁过来那么多年，只得了芸娘一个女儿。
好在郑氏性子温顺，向来孝顺婆母，倒是不曾被婆母苛责，只说她们程家没这个福分。
本来一开始，郑氏和婆母的打算是给芸娘招赘，延续程家血脉。
只是郑氏意外救了那童生的母亲，才有了这一门高攀的亲事。
芸娘容貌佳，性子好，在十里八村都有美名，媒人都快踏破门槛了。
在村子里也人人喜爱，与月娘倒是另一个极端。
月娘亲娘不疼，亲爹不爱，祖母不慈，祖父偏心。
就这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姑娘，偏偏是村里玩的最要好的手帕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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