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岁的元澈不愿意听见任何关于长安的消息,包括长安的人,他心里恨着那些把他抛弃的人,萍娘可就遭了殃了,一直被元澈拒在门外,各种穿小鞋。
直从夏天熬到冬天,终于等到过年的时候,萍娘给元澈送了个新年礼,是一副字,元澈看都不看就团了扔掉,还是我捡了回来,说萍娘的字比元澈的好看,当时我哪里懂字啊,只是瞧着萍娘实在可怜,胡乱说的,元澈听进了心里,铺在桌子上瞅了半宿,说我说得对。第二天,萍娘就从养母成了元澈的半个书画先生。
萍娘的字下笔淡远,工整细嫩,有别样的灵秀。这不是我说的,是元澈说的,他还说,自从离开长安,就找不到称心的学字先生了。
而那副字其实是特别空泛的话,随处可见,尤其是他们这些上位者,便是“爱民恤物”四个字。
也因为随处可见,才每每都能扎到元澈的心。
那年元澈回长安,萍娘并没有跟着回去,我和元澈都默认萍娘留在岭南是有理由的。许是岭南有她更牵挂的人,比如天天登门的货郎肖禅。
岭南的夏天,绵延细雨中,萍娘撑着伞,冲我们招手,直到在我们的视野中变成一个小黑点。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萍娘,应该也是元澈的最后一次。
十三岁那年夏天,我问她,“萍娘,你喜欢卖货郎吗?”
萍娘的视线像是被风刮走的落叶一样,依依不舍地逡巡在门边,卖货郎正蹲在那里,伸手把收来的货物一点点码好,他额头有亮晶晶的汗,我看见他从怀里摸出一条绣着鸳鸯的汗巾子,在手里转了转,却不舍得拿它擦汗,又宝贝一样塞回怀里。
萍娘答非所问,“那人是个傻的。”
跟着元澈学字是对的,念书也是好的,读书确实能看得广一些,能听得出萍娘这句话并非真的是在说肖禅是个傻子,反而是一种别样的喜爱。
我也第一时间知道那汗巾子的意义,那条萍娘赠与肖禅的汗巾子上,彩翼鸳鸯栩栩如生,有句诗词怎么写的来着,“只羡鸳鸯不羡仙。”
她喜欢他。
萍娘,萍娘,我和元澈离开之后,她可有脱离那养母头衔的枷锁,重新作为一个独立的人,与肖禅,修成正果。
若是得偿所愿,又为何才短短四载就离开人世。
元澈的衣裳起了一簇小火苗,暗卫轻巧落地,以厚斗篷扑灭了,袅娜青烟自他身侧腾空而起,远远的,我听见他的话。
送灵的夜晚,他穿着丧服,身前烟雾缭绕,如同马上要遁世飞升。
“陈斐,你过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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